未曾说出的别离
作者:张骞
发布时间:2025-07-13 21:37:17 来源:陕西教育新闻网·陕西教育客户端
中考监考的第二天,刚下班,打开手机,看到老公发来消息,说外公身体不舒服,他这会在接我来的路上,跟我一起去看看外公。隐约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来外公已十来天不能自主进食,二来我自己开车,老公为何专门来接我。
赶紧给家人打去电话,只听到电话那头说“爷爷虽然还吊着一口气,但已经给穿上寿衣了。”听闻此言,瞬间如五雷轰顶,任由泪水模糊着视线,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艰难地把车稳稳地开进小区院子。摁下电梯,等待电梯门开的漫长时间里,我还心存幻想,会不会家里人搞错了,爷爷只是不舒服,像平时一样,吃不下东西而已。
打开电梯门,看到满楼道的亲朋好友,满屋子的邻里乡亲,我知道,我的幻想终将破灭,爷爷这一刻可能真的要离开了。我被拦在屋外,老人们说,人走的时候,家人不能带着眼泪送别,要不然他们会走的不安心。此刻,我是多么怨恨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越想忍住,越不争气,乃至于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手脚发麻,五个手指头缩得像鸡爪一样分不开。
终于稳住情绪,走进爷爷的房间,此时的爷爷已经没有任何意识,唯一的生命体征就是大口喘着粗气。“形如枯槁”“骨瘦如柴”这些词这一刻在在爷爷的身上完全具象化。爷爷浑身上下已经被家里人擦洗得干干净净,姨妈为了让我舒缓一下情绪,给我递来酒精湿巾,说再给爷爷擦擦手吧!姨妈在一旁劝我说:“你爷活到耄耋之际已实属不易,过去他常说,要是能活到看你结婚,他就心满意足了!”不劝慰还好,听闻此言,更加羞愧难耐,近几年,结了婚有了孩子,看望爷爷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生命的迎来送走想必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必修课,如果非要打分,我觉得自己可能连及格都算不上,那一刻,我竟无助的像个孩子。
6月22日晚上8:36分,爷爷永远离开了我们。听家里人说,察觉爷爷快状况不好,没有任何意识,怎么叫也叫不醒是中午两点多的时候。从晚上六点多我进门,亲眼看着爷爷艰难地一口一口吐着气,再到目送爷爷离世,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事后,老公说起,上楼的时候他隐约听到村里人说,老爷子半天不走可能就等这个姑娘呢!
还记得上学那会,每年等不到放寒暑假,就会早早将衣物收拾好等待着去爷爷家。于我而言,爷爷是不是父母却胜似父母的养育之人,是满载童年欢乐将世间所有美好之物都给予我的暖心之人,是教会我忠诚、善良、仁义、厚道、好学、坚毅的智慧之人,是用自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坚守,为儿女闯出一片天地的担当之人。
此后寒暑春夏,再也不会有人在夏日的院子里,铺上凉席,仰望星河给我讲些上京赶考才子佳人的故事;再也不会有人藏起我爱吃的糕点,避开旁人,偷偷拿出来只给我吃;再有不会有人风里来雨里去,雷打不动每周五放学准点接我去他家;再也不会有人给同村人夸耀自己的孙女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找到好工作,笑得合不拢嘴;再也没有人听我唠叨我的家长里短了……
爷爷走的时候很平静,很安详,没有和任何人留下一句话。一直想写一点东西做最后的告别,却迟迟未动笔,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因为我知道自己粗浅的文字连爷爷对我万分之一的好都记录不全。但我又必须记录,害怕岁月的流逝让我变成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生命的终结从来不是逝者的离去,而是生者的淡忘。如果有来世,愿我们能再续一段爷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