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西安,空气中弥漫着燥热,同学们一进教室,就关上窗户,打开了空调。早读时,忽然有一两声蝉鸣从教室后面的树中传出,树离我最近,不仔细听,这声音好像从我这儿传出的。同学们时不时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就连老师上课时,也很好奇地走到我这边来。

有一天,同学们正在上自习,窗外传来一阵撞击玻璃的声音,而且声音很大,我和同学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只蝉在拍打窗户,蝉看着我,似乎在向我呼救,我立即打开窗户,它顺着缝隙“夺窗而入”,“啪”地撞在房梁上,晕倒在我的桌子上。我捡起它,把它扔进垃圾桶中。

二十分钟后,垃圾桶中又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我吃了一惊,匆忙打开桶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只黑色的东西腾空而起,然后围着我转了好几圈,同学们都起哄说我得罪了这个黑东西,我想辩解,但那个黑东西“啪”地一声落在了我的课桌上,而且对我大声地说:“你太无情了,竟然残害无辜,我是可回收的,你竟然把我扔到了不可回收垃圾里了,你看看,我成了什么样了?”听到这些,我和同学们都定睛一看,那个黑色的东西原来是那只蝉。我正要发火,他又扯着嗓门大哭起来:“知——了——知——了……”我只好安慰他说:“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的哭声太大,太难听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哭了。”他边哭边说。我不耐烦地正要拒绝,他立马说:“让我做你的同桌,和你一起学习生活。”看着它可怜的样子,我无奈地点点头。“同桌,你好!我叫小蝉,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我以后会……”他热情地说着。我说:“马上要上课了,你不要打扰我啊!”他又扯着嗓子:“我好痒,我要洗澡。”我带着他到水池下面,拧开水龙头,随着哗哗的水声,一股黑色的液体从他身上流了下来,他大叫道:“谢谢同桌,谢谢同桌,我要旧貌换新颜啦!”“你能不能小声点……”

放在纸盒子里的新同桌听课很认真,也很聪明,只是很多时候安静不下来,很多老师刚提出来的问题,他就抢着第一个回答,而且嗓门特别大,别的同学抢不过他,只好作罢。特别是生物课,他建议老师把同学们带到户外上课,同学们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老师也就采纳了。有一节课,内容是生物的环境适应,老师说:“有的生物为了捕食和生存,一天甚至三四天可以纹丝不动,这点比我们人类强很多。”大家半信半疑。这时,我的同桌说:“老师说的是真的,不信,大家看我。”没想到,他飞身而起,一眨眼飞到了树枝上,同学们都想见证一下他能停多长时间。结果,整整一天,在烈日下,他就那样纹丝未动。

有一次,一个生物学家到学校给师生做讲座,他讲到了基因技术,克隆技术,还说,现在世界各国都在建立生物基因库,把现存地球上的一些物种,特别是濒危物种的标本保存下来,未来技术达到一定水平,这些生物有可能重归地球。但是,他强调,这些标本如果是自然、完整的,那就是最好的。忽然,我的同桌用他最低的嗓子问我:“同桌,你觉得我漂亮吗?”“你不好好听讲,就知道臭美。”我开玩笑说。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自从那次讲座之后,我的同桌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了,我担心他病了,就告诉他:“如果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把你放回自然,等你好了,你再回来。”他说:“我好着呢,你不用担心。”说完又开始沉默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我才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我给它采的叶汁,他偷偷地扔掉,水也一口没喝。身体明显虚弱下去,已经不能高声讲话了。我大声问他:“你是怎么啦?”他笑着说:“语文老师曾经说过,‘活着就是存在,活着就要选择,不选择也是选择。’我现在还活着,所以我选择属于自己活着的方式,我要活成最美的样子。再过三天,我的生命就会走向终点。同桌,谢谢你对我大嗓门的包容,做一回你的同桌,真的很值!”

随着秋风,我把一只装裱好的蝉的标本寄给了生物学家。

不久,一张生物基因库标本的收藏证书寄给了我,上面附言:“感谢所有为中国生物研究默默付出的人们!”

 

责任编辑: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