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工作了。”晚饭过后,林雪缓缓地对丈夫说,语气平静得如同一片湖。

“调到哪里了?”丈夫马驰是政府公务员,对教育的调动看得很淡。

“是去特殊学校。”林雪尽力让湖平静如镜。

“啊?”这个消息在马驰的内心还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你的工作能力主要体现在善于沟通上,这让你怎么发挥才能?”

“已经定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沉默,沉默让两个人仿佛停止了思考。

林雪带着心理准备上任了。可是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校园有些破烂,那些盲聋哑孩子们表情有些麻木,有两个老师远远地照看着这些孩子。

“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林雪的心里响起这句话,让她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她要用这股力量,改变这里的一切。

林雪走近几位聋哑儿的身边,拉起他们的手,和他们做着肢体和眼神上的交流。几个孩子似乎有些怕生,但看到林雪如水一样的笑容,就都安静下来,享受着这份尊重与爱意。那两个远处的老师看到这一幕,也悄悄地靠拢来,走到另几位孩子中间,和他们做起游戏来。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林雪的眼睛。

在第一次全校教师大会上,林雪点名表扬了两位老师:“在我上任伊始的校园里,我遇到了两位和孩子们倾心交流的老师,他们用行动证明了——师爱,是最温馨的语言。请各位老师向他们学习,走进学生的心灵,你就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说到这里,林雪有些激动。她继续说:“在我接到调令赴任之前,有不少同事找到我,劝我找领导推掉这个任职。我非常感激他们,他们一定是为了我着想的,但我非常郑重地告诉他们:我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以爱为犁,种下最美的希望!”

掌声如潮般地响了起来。

林雪的眼里噙满泪花,她又回忆起自己那次难以磨灭的往事:那是一个格外寒冷的严冬,教室里的暖气冻裂了,水流在地上,结成厚厚的冰。师生们在冰上上课,十分钟就活动一会儿取取暖。她由于身体过度虚弱,在一节课上,一头跌倒到讲台边,她流产了……

特教的工作对于女教师来说,是一个十分严峻的考验。学校里的孩子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无不是聋哑、智障、肢残或自闭儿,而且90%来自于农村,大多寄宿在学校,他们身上发出刺鼻的气味,让爱好洁净的女教师难以忍受。为了过这关,林雪带头行动,深入到学生中间,像慈母一样抚摸孩子的头脸,像对自己孩子那样亲手帮他们做事,纠正学生发音时,她会张着嘴巴、调整发音过程中的肌肉收放,认真示范,动手校正孩子发音时的口型。她没事总爱往学生宿舍里跑,自己拿钱为每间宿舍添置备用的生活用品:毛巾、牙具、拖鞋……每到周末,林雪就由爱人陪着给孩子们送水果,让这些孩子周末不孤单,让他们感受到温暖。

一个个孤独的生命,像微风拂过河水荡漾起涟漪一样有了笑容。

可是,谁曾料想得到,刚刚两年不到的好光景,林雪的生活出现了新的变故。丈夫马驰被查出患了脑干障碍性占位,这是一种恶性肿瘤,无法医治。为了能让她多陪陪丈夫,教育局决定把她调到督导室任职,先将她的工作安排给同事,让她去照料丈夫。

听到这个准调动消息后,有的老师神色黯然,学生听说林校长要走的消息,把她围在宿舍里,扯着她的衣襟,默默无语。

她马上找到局长,主动要求留在特教的岗位上。而且,她还做出了一个特别的决定,那就是把丈夫接到特校里,自己随时像照料特校学生一样照看自己的丈夫。

教育局局长深受感动,但心里又觉得不妥。为此,在教育局班子会上,局长特别就调动意向和林校长的想法,征求了其他与会同志的意见,大家都怀着敬重的心理,同意了林雪的方案。

“我调工作了。”马驰去特校那天,十分感慨地对林雪说。

“好,我们终于调到一起了。”林雪也不无调侃地说道。

两个人都笑了。不过,他们的眼角都有一点儿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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