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媒体上报道的脱贫攻坚的事迹,我就会想到我的大伯。他参与扶贫工作已经整整三年了,他和同事们的坚守换来了如今秦岭山下厂房连绵、百姓富足的景象。

在我的印象里,大伯是一个严肃刻板的人。家庭聚会常不参加,若见面,对我们这一辈的孩子总是无尽的数落、说教,我们对他又敬又怕。但去年除夕夜父亲与大伯的视频谈话,让我对大伯的印象彻底改变了。

大伯说,他现在在秦岭深处的一个村子里工作。山间小路蜿蜒崎岖,矮矮的土坯房杂然散落在山路两旁,每逢隆冬,这里就会因大雪而封山,村民们要提前储备好物资“猫冬”。

大伯以前来过这个村子几次,但有一年,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雪让他深深感受到了这里的落后和闭塞。通过手机屏幕,我看到昏暗的灯光下摆着几张低矮且油腻的木质桌椅,大伯坐在炕上,说话时口中不断呼出白雾。

大伯的任务是帮助村民摆脱贫困,但工作的推进并不顺利。叙谈中,父亲疑惑地问:“山区扶贫不是有很多成功经验吗?借鉴借鉴嘛。”

大伯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一样!秦巴山区的村子不像云贵、沂蒙,这里的问题更加具体、尖锐。在兴置产业上,我们也借鉴过外地的经验,但是受制于交通条件,最终只得作罢。当然,我们也不能靠牺牲环境来换取经济发展。这次我们选择在村子里常驻,就是要针对具体问题作具体分析。”正说着,一阵敲门声传来。大伯走过去开门,原来是村民来送汤饺子。简单寒暄几句后,那人便裹着大衣离开了。

大伯端着碗对我们说:“山里人不愿意和外人交流,工作开展有些难度。”“那发展旅游呢?秦岭可是个好地方呀!”大伯又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不行,秦岭的生态系统很脆弱,并不完全适合旅游开发,扶贫工作还要另想办法。生养村民的大山如今成了他们发展的桎梏,脱贫工作任重道远啊!”大伯和父亲一直聊到很晚。

后来,脱贫的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今年春天,我们突然收到了大伯发来的喜讯。他说:“脱贫的道路找到了!”

秦岭山上百花争艳。搬迁地崭新的厂房已经建起,村民已全部搬迁到了这里,工厂是生产菜籽油的。就业和交通不便的问题同时被解决。

我一直在想:“让世代居于大山的村民离开自己的家园去重新生活,真的好吗?”

大伯听了我的问题后笑了,毫不犹豫地告诉我:“没有人希望离开家园,但是比家园更重要的是先辈的记忆。比先辈留下的山村更重要的是继承先辈不畏艰险、向往新生活的勇气,不是吗?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祖先走进了大山,而走出大山更需要决心,进山是为了安定与希望,现在出来也是为了寻找新的希望,走出来不也是继承了先辈的希望吗?”

搬迁是有利的,既降低了秦岭的生态压力,又能让村民摆脱闭塞的困境。如今,村民们不再愁眉不展,生活的风雪已经消散,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

我望向秦岭,山花烂漫。那茫茫山野之中的故乡,终于还给了青山。山脚之下,新的希望正徐徐展开。

 (指导教师 李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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