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24年5月，全国已有39所高中开设少年班，分布在全国的16个省市。这些少年班主要从小学五六年级开始选拔，实施初高贯通培养。部分少年班招生，已经下探到小学三四年级。

这些少年班均宣称“培养拔尖创新人才，进行贯通培养”，还被认为是人才培养改革的一种方式。但不得不指出，这种做法把拔尖人才培养异化为新型“掐尖招生”，不但违背人才成长规律，还影响“双减”政策的落实，加重学生负担。因此，我们必须从规范办学、尊重人才成长规律的角度出发，加以遏制。

把“英才苗子”选拔出来进行特殊培养的方式，早已经被实践证明是行不通的。此前，我国有“幼升小”“小升初”测试，允许初中招特长生，在中高考中还有竞赛获奖加分、保送政策，但实践下来，这些重视特长生培养的措施，没有促进创新人才培养，反而激化了学校“掐尖”、家长急功近利等问题，加剧了学生的负担。从2018年起，我国取消了所有学科竞赛获奖的高考加分；从2020年起，我国教育部要求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招生实行“公（办）民（办）同招”，以及电脑摇号录取，取消初中特长生招生。其目的是减轻学生的负担，遏制基础教育功利化的办学行为。

但随后，“重均衡轻拔尖”的担忧又引起了社会焦虑。实际上，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应寻求新的路径，而不是再走老路。可遗憾的是，从2022年起，高中“少年班”横空出世，且迅速在全国各地蔓延。

当前的高中少年班现象，折射出我国基础教育的教育观、人才观还存在三重问题。其一，“奥数崇拜”。几乎所有的高中“少年班”选拔“英才苗子”都是通过有竞赛难度的数学测试进行选拔，把“英才”等同于“数学竞赛人才”。其二，“掐尖迷思”。绕过“小升初”不得测试、不得与竞赛挂钩，以及初中不得再招特长生的禁令，把“掐尖招生”做到极致。与英才培养对应的是更功利的拔苗助长，以及地下竞赛泛滥。其三，“升学至上”。所谓的英才培养，实质是高中对接大学的少年班招生，家长关心的是让孩子早一点锁定名校，而高中学校追求的是名校升学率。至于大学，积极支持少年“英才班”，也有掐尖招生的考量。这也进一步刺激“唯升学”“唯名校”评价，恶化了地方教育生态。

通过研究诺贝尔科学类奖项获得者的成长经历，我们发现：几乎没有少年时代学业为第一名的学生成为后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而小学时成绩平平，甚至垫底的学生，后来获得诺贝尔奖的却大有人在。春节期间，引起全社会舆论关注的《哪吒2》的导演——饺子，以及宇树科技创始人王兴兴，在求学阶段的成绩都不出众。王兴兴在接受采访时还称自己的英语成绩一直很糟糕。这些表明，把“英才苗子”选拔出来进行特殊培养的方式缺乏科学依据。

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不能再采取把少数所谓的“英才苗子”选拔出来，开辟特殊通道进行“早发现，早培养”的方式，而需要落实学校办学自主权，激发学校办学活力，将面向所谓“特长生”的特殊培养，转变为面向每个学生的个性化教育，重视学生的个性和兴趣培养。其关键在于，要培育让人才健康、自由生长的沃土，让拔尖人才自己“冒出来”。为此，必须扩大学校办学自主权及教师的教育教学自主权，实行个性化教育。首先，必须坚持依法治教，扭转基础教育的功利化、短视化倾向，要叫停所有违反人才成长规律的“掐尖”招生、违规办学，守住育人的底线。其次，必须改革教育管理与评价体系，强化对学生的过程评价、增值评价与多元评价，助力学校实施因材施教。最后，要结合出生人口的变化，进行“小校小班”建设，推进小班化教学，这有利于教师进行课堂教学改革，开展探究式、项目式、合作化教学。这是基础教育阶段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正确打开方式。

（作者系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