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艺术没有精神力量的支撑,技艺也必将衰竭。”忻东旺在他短暂的一生里创作出了大量的“小人物”作品,并且他的作品大多都是通过对现实生活中“小人物”精神面貌的刻画来支撑着整个画面的,“小人物”精神同时也是一种化悲痛为动力的精神力量。在创作的道路上,忻东旺没有放弃自己,他通过不断努力最终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愿望,而他作品里传达出的这种永不放弃的“小人物”精神在当今社会也是极为重要的。文章在对忻东旺绘画作品中“小人物”精神的产生与体现进行细致分析之后,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希望忻东旺绘画中的“小人物”精神能得到延续与发展。

[关键词] 忻东旺 “小人物” 时代精神

“小人物”精神的产生

谈“小人物”精神时,我们就会想到忻东旺,作为中国当代新写实油画的代表人物之一,其作品传达出一种强烈的人性关怀精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小人物”精神。忻东旺1963年出生于河北省张家口康保县忻家坊村,2014年1月因淋巴癌去世。忻东旺小时候就自学绘画,当过民间画匠,在山西煤矿做过临时工,还在印刷厂当过设计员,而在这些时间段里,忻东旺一直坚持学习相关的绘画知识,1986年忻东旺考入山西晋中艺术学校,才算是开始正式的艺术学习之旅。

忻东旺从一位“小人物”到清华美术大师,他经历了诸多的苦难。经过他自己持之以恒的努力,他把自己对社会生活的细致观察,再结合他自身的切身体会,用画笔将鲜活的“小人物”精神融入进了自己的作品之中。忻东旺绘画中的“小人物”精神在他的作品《诚城》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1995年,忻东旺创作《诚城》,“诚城”就是诚心诚意成为城里人,从这个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忻东旺对“小人物”精神的歌颂。《诚城》的画面中央紧凑地描绘着几个“农民工”,他们集中坐在颜色各异的编织袋上,画面上方还有一根扁担,扁担在整个作品中起着平衡支撑的作用,象征着生活的责任与担当,人物后方描绘着万里长城的一角,这也是与题目“诚城”中的“城”相呼应的,从中也映射出了忻东旺内心对城市的一种向往。画面中左下角身着绿色上衣的男子眉头紧锁,露出的白齿带着一丝苦味的笑,他双臂环着,我们可以看出,他对未来表现出的是一种焦虑和不安,这种紧张的情绪和他暗红色的袜子也是相呼应的。他旁边的男子给我们的感觉是他的内心是比较平静的,他面颊泛红,眼神里满是诚恳的光。画面中央的男子斜着眼睛望向前方,表情严肃,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重大问题。另外一个头戴八角帽的男子一手夹着烟,一手紧握,双腿交叉,脚上穿着布鞋坐着,此时右下角蹲着的男子看着他,两人似乎正在交流着一些日常的琐事。

事实上,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这些平凡的“小人物”,而他们也多是为人们所忽视的,但忻东旺的画作却给我们呈现出了这些平凡的“小人物”身上不平凡的精神力量。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向城市迁徙,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背井离乡,而这也体现在他们身边携带的行囊上,因为行囊里面装载着他们的根。这些处于城市边缘的“小人物”,由于教育资源与社会经济等方面的原因,权利与精神价值的表达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小人物”是对在城市里谋生的他们的一个统称,而“农民工”这三个字在忻东旺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因为他对这个并不陌生,那原本也是他曾经的身份,也正是因为他曾经的生活背景,所以当他看到这些“小人物”的时候就会产生强烈的提笔作画的动力。忻东旺在《诚城》的创作自述中说,艺术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隐私,它难以言说,一些非常熟悉的人常常触动我画画,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一种矛盾的力量在吸引我的同时还产生了一点使命感。仔细品味忻东旺的话,我们不难看出忻东旺绘画中“小人物”精神的产生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是他从自身所熟悉的经历中带着使命感创作出来的,他向世人毫无保留地述说着自己,同时也让有着同样人生经历的人在看到画作时思考自己。忻东旺使人们明白,孤独艰难痛苦中的挣扎和拼搏也是人生的一种财富,而这种强大的精神财富会深深地触动我们的内心世界。

“小人物”精神的主要特征

忻东旺作品中的“小人物”是指在众生中比较突出的一类人,同时“小人物”精神也代表着他们的个人意识与精神。丹纳在《艺术哲学》中说,作品的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的确,有一种“精神的”气候,就是风俗习惯与时代精神,其和自然界的气候起着同样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我们从社会结构的文化发展上来看,在封建社会里,“小人物”精神表现出的是一种对宗教或统治者的崇拜。经过战争与社会形态的转变,在资本的掠夺与财富的积累过程中,工业的快速发展使“小人物”精神如同卓别林演的电影《摩登时代》中的工人查理一样,在生存的边缘积极向前,而这时候的“小人物”精神不再崇拜宗教或统治者,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自身的发展与个人的理想之中,这一阶段的“小人物”精神和忻东旺作品中的“小人物”精神是比较接近的,即善良、苦中作乐、永不放弃的精神品质等,所以在忻东旺的画中,“小人物”精神同样也是风俗习惯与时代精神的综合体现。

丹纳在论述精神气候对艺术品的影响时,总结出了三种精神时代:悲伤为主的精神时代、快乐的精神时代、悲伤与快乐共存的精神时代。根据丹纳的这个总结,我们可以看到以悲伤为主的精神时代更符合忻东旺绘画中的“小人物”精神。即悲观绝望占优势的精神状态。这个假定并不武断,“只要五六百年的腐化衰落,人口锐减,异族入侵,连年饥馑,疫疠频仍,就能产生这种心境……我们来看看这种精神状态,连同产生这精神状态的形势,对当时的艺术家起着怎样的作用。”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丹纳的这一番话语。首先,在这个悲伤为主的精神时代,忻东旺不可能脱离群体,他同大多数人一样,也要经受贫穷与痛苦的折磨,为了养家糊口,一个天性快乐的人可能会不像以前那么快乐了,而本性忧郁的人则会变得更加忧郁。其次,忻东旺从小在农村生活,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人的一生会有很多的磨难,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克服这些磨难。忻东旺遭遇的那些苦难及苦难给他留下的印象,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加深了他内心的悲伤意识,但庆幸的是,他是一个化悲痛为精神力量的画家,他善于辨别事物的基本性格和特色,善于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而悲伤正是精神时代的“主要特征”。最后,忻东旺在这个精神时代中虽然看到了很多的贫穷与悲伤,但是在悲伤的精神时代他也受到了同时代人的影响,周围的人在精神上给他带来了一些悲伤的暗示。因此,当他想要表现幸福、快乐的时候,他无法从周围人那里获得共鸣,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自己。所以我们从群众、环境和时代三点要素对忻东旺的影响中看到,忻东旺绘画中“小人物”精神其实是一种化悲痛为动力的精神力量。

“小人物”精神的时代意义

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从人类动机的角度出发,在研究了许多历史上伟人的共同人格特质之后,提出了自我实现理论(见上面的节选图)。我们抛开外在的身份地位因素,可以发现伟人也是从“小人物”开始慢慢成长起来的,“小人物”精神最终会形成他们的一种内在修养。分析马斯洛的自我实现理论模型中各种不同的需要层次,除了下层生理需要与安全需要,核心的发展在归属和爱的需要及尊重的需要中,而这也是“小人物”精神自我实现的途径。

忻东旺早期的作品深受怀斯的影响。在怀斯的代表作《克丽丝蒂娜的世界》里我们可以看到,荒凉的草丛里身穿浅色连衣裙的女子背影,其深色的头发中夹杂着白发,她正坚定地朝着房屋的方向移动,远处的天空是灰暗的,地面在整体布局中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整幅作品给人一种悲凉和孤独的感觉。画中的克丽丝蒂娜由于患有小儿麻痹症无法行走,她只能爬向自己的家。“身残志坚”是怀斯本人对这幅画的诠释,怀斯这样评价克丽丝蒂娜:她虽受到身体上的限制,但绝不是精神上的。这句话同样也表明了“小人物”精神的自我实现来源于归属和爱的需要及尊重的需要。在忻东旺的作品《回声》中我们看到画面近处来自山区的孩子张着小嘴并紧闭着双眼,他身边几头卧地的牛正向四周张望,远处是一片空旷的田野,近多远少的对比使画面在总体上能更加凸显出一种强烈的走出山区的渴望。虽然文化背景不一样,但美国画家怀斯和中国画家忻东旺的精神追求与他们的绘画实践及他们所开创出的现实主义题材和写实画风,能给我们带来强烈的精神冲击,特别是在“小人物”精神表现与自我实现中对理想的渴望之情是殊途同归的。

站在“两个一百年”的历史交汇点,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时代里,“小人物”精神仍具有重要的意义。

注释:

①八角帽:又称“红军帽”,是红军的象征,也是红军军装佩饰最显眼的部分之一。其帽顶外口呈八角形,下端接有一段落帽边,前面中间有半月形的帽舌。

参考文献:

[1](法)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2](美)马斯洛:《马斯洛人本哲学》[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3]忻东旺.审美是一种生命的感动[J].美术大观,2014(2).

[4]忻东旺.论油画写实艺术的精神[J].东方艺术,2003(3).

作者单位:西安美术学院

责任编辑: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