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就是思想,前者强调思维的方式,后者强调思维的结果。孔子是中华思维和思想的奠基人。

孔子早年家贫,作过吹鼓手,也放过牛羊,他是自学成才,因而自然就养成了谦逊的品格,他向长者请教时也总是恭恭敬敬。直到50岁以后设学收徒,启蒙后生,他仍然把宽恕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孟子则不然,孟子出身士族,又逢乱世,性格更偏向愤世嫉俗。孟子在那个诸侯交相攻伐,仁义早被抛诸脑后,百姓流离失所的年代,便将个人与社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解民倒悬为己任,痛斥诸侯们的暴政现实。

荀子是一位以儒家学说为基础,批判地吸收各家之长,自成体系的地主阶级思想家。由于荀子处在战国末期的时代,诸子各派的思想学说均已出现,这使得他不仅能采纳诸子思想,又可以进行批判和比较,所以荀子的思想非常丰富。

首先,荀子认为“天”就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界。自然界具有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规律性,“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

其次,荀子认为世界是可知的。荀子指出:“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 (《荀子·解蔽》),即认为世界是可知的,它通过人的形体机能而进行。在“知”与“行”的关系上,荀子以为“行”高于“知”,“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矣”(《荀子·儒效》)。 在“名”与“实”的关系上,荀子强调“实”是“名”的客观基础,提出了“制名以指实” (《荀子·正名》)的观点。

再次,荀子提出了与孟子“性善”论截然相反的“性恶”论的观点。他认为,人性是与生俱来的、质朴的一种自然属性,“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 (《荀子·性恶》),表现为“铠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荀子·性恶》),所以人性就是“生而有好利焉”,“生而有疾恶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荀子·性恶》)。而人性的“善”则是后天人为(即“伪”)的,“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荀子·性恶》)。荀子承认“善”,但“善”是后天环境和教化学习的结果,“善”必须通过“圣王之教”来教育、感化和养成。

纵观中国古代思想史可以发现,无论先贤的思想,还是圣人的行为,我们曾经不缺乏多元思辨、深思慎取的思维和传统。孔子强调谦谦君子的行为风范,孟子则主张愤世嫉俗的思想批判。孔孟主张人性本善,而荀子则主张人性本恶。儒家主张积极入世,兢兢业业济民于倒悬;道家则主张消极避世,逍遥自在享受清净和无为。墨子主张兼爱非攻,过和谐社会;韩非子则主张“不期修古,不法常可”。

先秦中国哲学的各个流派及其代表大师,一个个都充满了善思审辨的机智和多元思考的智慧。但到了汉代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而受到汉武帝刘彻推崇之后,中华民族从一个本来极富思辨、极会思考的民族渐渐地变成了屈从、忍受、从众、恭维,而不善思辨,不敢质疑的思维懒惰的民族。于是乎,中国人经过了千年的皇权和集权的大一统禁锢,思维危机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

首先,思维模糊、混乱僵化,总是以“差不多”来自我安慰和自我麻痹,对精确和精准思维不屑一顾。

其次,偷换概念、转移话题,总是以“诡辩术”来自我标榜和自我陶醉,对抽象逻辑思维和逻辑证明不屑一顾。

再次,轻视哲学、重视实用,总是以“强权思维”来压迫“求真思维”,对真理求真和科学证伪的科学精神不屑一顾。

自上世纪80年代中国思想大解放以来,我们似乎更加富有智慧,我们似乎更加重视实用。一方面是大学的哲学系招不到学生,另一方面是在金钱面前的盲目从众。我们错把肥大当作强大,错把GDP当作国力,错把学历当能力。如今,我们的经济规模世界第一,GDP世界第二,博士数量世界第一,但我们却缺乏理论自信,缺乏道路自信,缺乏制度自信,缺乏文化自信。我们忘记了自己是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们作为教育者忘记了教育的本质是教人向善,是塑造人的心魂,而误以为博士越多教育就越强,文化程度越高文明程度就越高。因而,我们放松了甚至抛弃了思想教育和道德建设,全民只认孔方兄,为了孔方兄,高校成了文凭批发商,社会成了名利场和逐利场,中华民族的文化软实力已经羸弱不堪,甚至难以为继了!

面对如此严重的思维危机,作为教育者,我们有责任继先圣之理想,有责任续未来之文化。既学会多元审辨思维,又学会聚敛统一思维,既学会模糊中的精确思维,又学会精确中的模糊思维;既学会逻辑抽象思维,又学会艺术形象思维:在思维层面做一个勤于思考、精于思考、善于思考的有情趣、有意趣、有理趣的聪明睿智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