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由于方言的特殊性,方言用字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文章从关中的一种地方小吃名称谈起,认为方言用字也应该规范化。

【关键词】“老鸹■” 方言用字 音准义合

基金项目:渭南职业技术学院一般科研项目“建立方言库保护陕西话”(wzyy201127)。

陕西关中有一道地方小吃叫“老鸹■”,方言音[lɑu52][uɑ21][sa24]。这是一种类似于面疙瘩汤的食物,但这种食物的名称却让人费解。“老鸹”在关中方言里就是“乌鸦”的意思,那么“老鸹■”作何解释呢?巧合的是关中方言里将“头”也叫[sa24],于是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老鸹■”就是“乌鸦头”的意思。但这种食物并不是真正的乌鸦,而是一种面食,故人们普遍认为“老鸹■”是“形状像乌鸦的头”的意思。我们暂且不说这种解释是否符合这种小吃的本意,但在这种解释中,有一个明显的指向,那就是“老鸹■”的“■”就是方言里表示“头”的那个[sa24]。这显然是一种误解,因为“老鸹■”的“■”和表示“头”的那个“[sa35]”不是一回事。这一观点已有学者作过论述。[1]但对于“■”的误解却很常见,甚至有些方言书也误以为“■”就是“头”的意思。如《陕西方言词典》(熊贞,熊西平,曹文莉编著,陕西出版集团,陕西人民出版社,2011年9月第一版)363 页就有这样的词条:“[■]sǎ头。”接着还有[■脑][■疼][■头起][■扬起][■扎下]等由“■”组成的方言词语。在这些词语中都无一例外地把“■”理解为“头”的意思。这显然是把“老鸹■”的“■”和关中方言里表示“头”的[sa24]混为一谈了,有必要将二者区分一下。

“老鸹■”的“■”在现代汉语的各种字典里找不到,常用输入法字库里也找不到。但在《康熙字典》里有解释。“■:sà。《集韵》悉盍切。音趿。月立■,肉杂也。”从这个解释里怎么也看不出“头”的意思来。

关中方言里表示“头”的[sa24]应当写作“颡”,普通话音sǎng。《说文解字》:“颡,额也。从页桑声。苏朗切。”《康熙字典》:“颡,《唐韵》苏朗切。桑上声。《玉篇》额也。”额就是额头的意思。因此,“颡”在古代文献出现多表示额头或头的意思。如《庄子·外篇·天地》“五臭熏鼻,困惾中颡”,《庄子·内篇·人间世》“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孟子·告子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 这几句中的“颡”字都是额头的意思。由这个意思还形成了一个固定用法,即“稽颡”。《荀子·大略篇》所记:“平衡曰拜,下衡曰稽首,至地曰稽颡。”由此可知,“稽颡”是古代一种隆重礼节。《古汉语常用字字典》:“[稽颡]古时居父母之丧时对宾客的跪拜礼,额至地。”古代文献中也多有例子。《礼记·问丧》“稽颡触地无容,哀之至也。”《礼记·檀弓上》“拜而后稽颡,颓乎其顺也。”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中“至棺前稽颡泣血。”

由于额头是头的一部分,所以用“颡”表示头也就是很自然的了。因此关中方言中表示“头”的 [sa24]应该是“颡”,而不是“老鸹■”的■。那么为什么“颡”字在普通话中读[sɑ?覧214],方言读[sa24]?有学者认为,关中人称头为[sa24]是“颡啊”(sāng á)的合音。[2]这只是一家之言。这个问题还可以用孔广森提出的阴阳对转来解释。“颡”在《广韵》中属阳声韵,关中方言读为阴声韵,是由阳声韵转为阴声韵,而普通话则保留了《广韵》中的阳声韵。这种阴阳对转的语音演变情况在方言中其实是很多的。再如“杏”,有的方言读[x?藜?覧],有的方言读[x?藜],前者为阳,后者为阴。用阴阳对转理论来解释“颡”字在普通话和关中方言中读音的差异更合理一些。

那么,方言用字到底该怎样写呢?一条基本原则就是音准义合。具体而言,应从以下两方面考虑:

第一,对于有其音而佚其字的方言,应该查阅文献,使用意义能讲得通的字。例如关中人把吃叫“咥(dié)”,“一顿咥(dié)了三个馍”。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有“咥”这个字,但音和义都与方言不同。《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是:“咥,xī,笑的样子。”显然,这个意思和吃没有任何关系。但《康熙字典》有五种音:分别是xì、zhì、chì、dié和xī,其中在“dié”音下的解释为:“《玉篇》齧也。” 齧即啮也。《易·履卦》履虎尾,不咥人,亨。显然,这个意思才和吃有关,因此,关中人表达吃的“dié”应是“咥”,有人写作“碟”或“喋”,都是不准确的。

第二,对于那些字形已确定的但与方言音有语音差异的,应该用大家认同的字形标准,不能一词多字,造成方言用字的混乱。如关中东府习惯上称父亲为[ta24],这个音人们通常写作“达”或“大”。《现代汉语词典》:“大2 〈方〉父亲”。但由于“大”与方言音读音上的差异,人们习惯写“达”。如“我达”等。

总之,方言在传承的过程中,由于年代久远,很多方言音找不到对应的文字表达,但可以想象,它们在当初应该有相应的文字表达形式。那么,我们就应该规范方言用字。方言虽不是我们的共同语,但却承载着一个地区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和独特的风土人情。因此,我们在研究方言用字时,必须和地区文化结合起来,真正做到音准义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其音,晓其形,明其义,才能看出方言所反映的一定区域人们的文化特质和心理素质。

参考文献:

[1]王劲.关中方言漫谈[J].陕西教育学院学报,2007,8.

[2]鲁林.略谈关中方言若干[J].人文杂志,2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