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

春渐深,柿子树上吐出了嫩嫩的芽,淡绿色的芽相互簇拥着,闪烁着,轻舞于微风里,雀跃在暖阳下,像极了可爱的小宝宝,惹人喜爱。

到了浅夏,叶子渐次变大变亮变深,绿油油的叶子仿佛被清洗过一样,碧绿,油亮,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生机勃勃。进入伏天,它的叶子被太阳炙烤得蜷缩了起来,有的边沿焦黄,我不解,且无法接受。情急之下,我不时给它浇水、松土,可任凭我如何精心呵护,叶子依然逐渐枯萎,最后弃我而去。我甚是伤感,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种柿子树了。

一日中午回到家,我再次对着那棵被太阳晒干的柿子树发呆,期望能有奇迹出现,它能突然活过来。就在那刻,几朵开得正妍的蝴蝶兰花映入我的眼帘。噢,想起来了,那是春天时被我丢弃在院墙边奄奄一息的那盆蝴蝶兰。

它复活了?不太可能。用心护理的柿子树尚且没能抵御住盛夏的骄阳,它焉能活过来?说不定是家人插在里面的一株假蝴蝶兰吧,只是用来装饰院子。我在心里默默地絮叨着。

好奇心驱使我移步到那盆蝴蝶兰旁边,娇嫩的花瓣在阳光下绽放得粲然鲜活。我不禁伸手摸了摸它的花瓣,肉嘟嘟的,又嫩又润,非常有质感,我蓦然感受到了它顽强、坚毅的生命力。

但,我内心依然存有疑问。毕竟蝴蝶兰属于花卉中比较难养的高档花卉,对温度、湿度的要求严苛。我半信半疑地用手掐它的叶子,哇,流出汁来了,真的,原来是真的!我失声惊呼,它在经历了各种劫难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我顿时觉得,内心隐隐约约地在痛,更为扯下它的一片叶子而追悔莫及。不觉眼前浮现出妖魔鬼怪似的狂风暴雨,和火球般的太阳,它们一边狂吼着,一边无情地撕扯着、炙烤着蝴蝶兰幼小的躯体。只见它小小的躯体被狂风暴雨打得东倒西歪,被太阳晒得疼痛难忍,却毫无畏惧地用尽全身力量与狂风暴雨搏斗,与火球一样的太阳对抗,最终击败它们,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开出娇艳的花朵,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其中,它经历了怎样的苦难,经历了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是如何独自疗伤治愈,最后涅槃重生,或许,只有这几朵蝴蝶兰自己最清楚。

这令我想起了一句话:“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这蝴蝶兰犹如在尘世跋涉的每一个人。每个人一生所受的痛苦、磨砺,别人大部分都不能看到。别人只关注你破茧而出时惊艳的模样,而非破茧时那剧烈的揪心的疼痛的过程。

倘若你用心留意,则会发现,所有光鲜体面的背后,都是紧咬牙关的坚持;所有洋溢着笑容的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心酸,所有默默坚持的背后,都是打掉牙齿吞下肚的坚强。在世间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尽全力默不作声地活着,在孤独的世界踽踽前行。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我觉得这句话用在这盆蝴蝶兰身上是很恰当的。它在经历了遗弃、太阳的炙烤、狂风暴雨的侵袭以及蚊叮虫咬后,依然挺了过来,并且以最美的姿态绽放。绽放前那撕心裂肺的疼与痛,那独自熬过的无数个白天与黑夜,又有谁能真正地懂与理解。

我慢慢俯下身,用手轻轻触摸它的每一片花瓣,它是那么的柔软而有力量。霎时,我的双眼被溢出的液体模糊了。透过蒙眬的视线,我看到每一朵蝴蝶兰就像一只只破茧而出的蝴蝶,在阳光下扇动着美丽的翅膀,翩跹起舞。

作者单位:山东省德州市临邑县交警大队

责任编辑:张 言